亨利 我載馬丁回家,在車上,我們一起嘲笑葛瑞格,但沒多久兩人都安靜下來。他大概在想喬琪吧。我想起自己和瑞秋的爭執,這讓我想到她平常的表現,再進一步想到更巨大的迷團:她遭遇了什麼事,為什麼懷著對我、對全世界的忿怒回來? 「她從前很厲害,」我告訴馬丁:「在學校游泳比賽裡完封其他參賽者,在愛咪來之前,每年的科學獎和數學獎都是她的囊中物。只要有關科學,你問什麼她都答得出來。她想研究深海魚類,那些居住在黑暗中的恐怖生物。」 「我會擔心鯊魚的攻擊。」馬丁說。 「我了,是不是?但她不害怕。」 到了馬丁家附近,他指示我如何到達他位在河對岸林蔭大道的家。那棟住宅的外牆整面都是護牆板片,前院有一棵巨大的無花果樹。我看到兩個女人坐在陽臺上,就在大樹後面。「我的兩個老媽。」他說。馬丁下車後,我朝她們揮揮手。 小鎮的這頭讓我想到了愛咪,想到她談起這一帶的樣子。她從未真正適應北岸格雷斯鎮的生活,我看得出為什麼。我愛格雷斯鎮,但在我住的地方,街道沒有南岸這裡來得綠。 過橋時,我一路想著愛咪,希望她有朝一日會明白葛瑞格是個白痴,想她離開書店時碰觸我手臂的方式。我想著,到目前為止,她最後都會回到我身邊。於是在回程時,我繞到她住的街上。 我沒坐在她家公寓的階梯上等她,而是在她的信箱裡留了紙條。 我認為他配不上妳,就這樣。 亨利 我推開門,看到瑞秋在書店裡。她瞇著眼睛,在陰暗的光線下讀《雲圖》。 「我以為妳不讀小說。」我說,打開燈讓她看書。 「說不定我正要轉性。」 《雲圖》是由一組發生在不同時間的故事組成,瑞秋問我這些故事是否有關聯。「最後怎麼會湊在一起?」她問道。瑞秋讀小說就是這樣,先讀最後一頁,然後要我爆雷,還會上網找出書中的涵義。「這是一本小說,還是一組短篇小說?告訴我這些就好了。」 「不行。」聽我這麼說,她輕輕皺起眉頭,在書裡夾一張紙條做記號。 「陪我走走?」她問道。我和她走進夜色裡。 我們走的,是九年級時天太熱睡不著,散步的那條路線。沿著大街繞一大圈再回到書店,如果還想走就再繞一趟,事實上幾乎每次都是如此。 「剛剛派對上的事,」她說:「對不起。還有我針對你爸爸講的話。我已經向他道歉了,也說過我會努力完成書目登錄的工作。」她面帶微笑。「還有,抱歉啊,那杯水。」 我把葛瑞格和水管的笑話告訴她,她笑了出來。「早知道就留下來看。你知道他從前常表演脫臼讓女生崇拜。九年級時他告訴過我,說他可以讓陰莖脫臼。」 「那個部位沒骨頭。難道有?」 「成人的身體有兩百零六塊骨頭,沒有任何一塊長在那個部位,亨利。」她說。 「所以他脫臼的是那個部位?」 「我沒必要解開這個謎。」她說,在我們停在紅綠燈時按下行人按鈕。 「我最近不太好。」她站穩腳跟,前前後後擺動著身體。「卡爾十個月前溺水過世了。」這時燈號變綠,我們穿越馬路。 文章出處/資料提供:台灣東方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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