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吹進冷颼颼的四月微風。佩克斯從來不曾單獨待在戶外,除了待在他的圍欄時以外。彼得試著抹去他最後看見他的狐狸的景象。他應該沒有追著他們的車太久。 可是想到他撲倒在碎石路肩上一臉困惑的模樣,彼得感覺更糟。 彼得開始感到焦慮。今天一整天,在開往此地的路程中,彼得覺得他的焦慮不斷盤旋攀升,就像一條蛇,總在他視線可及的地方以外,虎視眈眈的等待,準備順著他的脊椎向上滑行,發出嘶嘶聲嘲諷他。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。因為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,所以會有壞事發生。 他翻過身去,從床底下拿出餅乾罐。他挑出爸爸用一隻手臂輕鬆攬著那隻黑白相間狗兒的照片,就像他從不擔心自己可能會失去狗兒。 形影不離。他沒有錯過爺爺提起這件事時,語調中流露的驕傲。他當然驕傲—他養育了一個懂得忠貞與責任感的兒子。他懂得一個孩子與自己的寵物應該形影不離。這個形容詞本身似乎突然變成一種指控。他和佩克斯,那他們又算是什麼呢……可以分離? 可是他們不是啊。事實上,有時候,彼得有一種奇怪的感受,覺得自己和佩克斯融合在一起了。這種感覺頭一回發生,是在他初次帶佩克斯外出時。佩克斯看見一隻鳥,用力跩住他的皮帶,彷彿遭受電擊一般的顫抖。彼得透過佩克斯的雙眼看見那隻鳥—神奇又快如閃電的飛行,還有牠不可思議的自由與速度。他感覺自己的皮膚隨著全身的震顫發抖,他自己的肩膀就像渴求羽翼般灼燒。 今天下午這種情況又發生了。他感覺車子快速駛離,彷彿自己是被留下來的孤單一方。他的心跳因為驚恐而加速。 眼淚再度刺痛了他,彼得充滿挫折的用手掌抹掉它們。他爸爸說這樣做是對的。 「戰爭就要降臨,這意味著每個人都必須做出犧牲。我得入伍服役─這是我的責任。而你必須離開。」 當然,他早有心理準備。在他的朋友中,從所有人都必須搬遷的謠言一出現,就有兩家人已經打包搬走了。他沒有預期到其他的部分─最糟的部分。「那隻狐狸……這個嘛,反正已經到了該把他送回大自然的時候了。」 這個時候,有隻土狼發出嚎叫聲,聲音近到讓彼得跳了起來。第二隻土狼聞聲做出回應,接著是第三隻。彼得坐了起來,猛然把窗戶關上,可是已經太遲了。動物的吠聲與嚎叫聲,以及牠們代表的意義,此刻已然進駐他心中。 對於母親,彼得有兩個不好的回憶。當然他也有很多好的回憶,而且經常召喚這些回憶來安慰自己,儘管他也擔心曝光這麼多次會不會使它們褪色。不過他把兩件不好的回憶埋得很深,用盡一切力量,想讓它們保持埋藏的狀態。現在這些土狼在他腦海中吠叫著,翻出其中一個回憶。 文章出處/資料提供:小麥田出版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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