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歐亨利短篇小說選集》
關注笑中帶淚、幽默諷刺、精彩反轉,猜中了開頭,卻想不到結尾!
美國現代短篇小說之父
●收錄34則短篇小說,歐亨利的小說構思新穎、布局巧妙,結局常出人意料。
●角色營造功力十足,多描寫中下層的平民小人物,處處可見面對生活困境的智慧與人性溫暖。
●故事場景豐富多變,總能捕捉人生中最深刻也最浮誇的片段。
人生就是哭和笑組成的
●歐亨利最著名的作品〈賢人的禮物〉
「人生是由哭泣、抽噎和微笑組成的,而抽噎占了絕大部分」
●只要相信奇蹟,生活就會有希望〈最後一片葉子〉
「世界上有這種傻瓜,因為葉子從該死的常春藤上掉下來就要去死?」
●城市像流沙,人像沙粒〈附家具的出租房〉
「她已經把一整個堅果吃得只剩空殼,正在尋找可以吞吃的房客填補空房。」
●花再多錢也買不到一分鐘〈財神和愛神〉
「我敢說,錢是萬能的。我百科全書已經翻到Y開頭的部分,還沒找到一樣金錢買不到的東西。」
「創作短篇故事的訣竅就是:第一,寫個讓你自己開心的故事,沒有第二了。」──歐亨利
【精采篇章】〈附家具的出租房〉(節錄)
在曼哈頓下城西區紅磚房那一帶,絕大多數的人生活都是漂泊不定、不斷搬遷,如歲月一般無常。無家可歸的人,其實也等於有上百個家。他們在一個又一個附家具的出租房間中流轉,永遠沒有定下來的一天不僅住所如此,情感與理智亦然。他們用散拍爵士唱著「家,可愛的家」,用紙盒裝著財物家當帶來帶去;他們的葡萄藤是漂亮帽子上的圍邊裝飾,橡膠樹盆栽就是他們的無花果樹。
這一區的房子裡,這樣的住客有上千個,既然如此,也應該有上千個故事可以說,當然大部分都沒什麼意思。不過要說這麼多流浪房客完全沒留下一兩個值得一提的故事,那可就太奇怪了。
一天傍晚天色剛暗,有個年輕人在這區破落的紅磚樓房中徘徊,一家一家按著門鈴。在第十二家門前,他把癟癟的手提包放在臺階上,用手揩去帽圈和額頭上的灰塵。門鈴聲聽起來模糊而遙遠,彷彿來自某個空洞的深遠之處。
這是他按的第十二家門鈴,來應門的那位房東,讓他聯想到一條噁心、貪食無度的蛆,她已經把一整個堅果吃得只剩空殼,正在尋找可以吞吃的房客填補空房。
他問這兒有沒有房間出租。
「進來吧。」房東說。她的聲音從喉嚨發出來,喉管裡像是覆著一層舌苔。「三樓後面有個房間,空了一星期了。你想看看嗎?」
年輕人跟著她走上樓梯。不知道從哪裡照進來的一絲微弱光線讓走廊裡的暗影稍微淡了一點。他們無聲地走著,腳下的樓梯地毯可能連製造它的機器都要發誓那不是自己的產品。它幾乎成了植物,在這腐臭、陰濕的空氣裡退化成茂密的苔蘚或蔓延的地衣,斑斑駁駁地長進了樓梯間,踩起來彷彿某種黏稠的有機物。每個樓梯轉角處的牆上都鑲著一個空壁龕,也許以前裡頭放過植物,如果真是這樣,它們也早已在腐敗汙濁的空氣中死去;也許以前裡頭立著聖人的雕像,但不難想像,到處亂竄的小鬼和惡魔早就把聖人拖進黑暗裡,一路拖到底下某個附家具的邪惡深淵去了。
「就是這間,」房東用她那副舌苔嗓子說,「是個很不錯的房間,難得空出來。去年夏天有不少超有品味的人住過,他們從不找麻煩,總是提前預付房租。水龍頭在走廊盡頭。史普勞斯和穆尼在這裡住了三個月,他們是演滑稽戲的,就是布瑞塔.史普勞斯小姐──你說不定聽過她──噢,那只是她的藝名,那張梳妝檯上本來還掛著他們的結婚證書,裱了框的。煤氣燈開關在這裡,然後,你看這房間的壁櫥有多寬敞。這個房間人人都喜歡,向來空不了太久的。」
「有很多在劇場表演的人住過這裡嗎?」年輕人問。
「他們都是來來去去。我很多房客都跟劇場有關係,是的,先生,因為這裡是劇場集中區啊。演員一向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,住我這兒的時候也是有的。是啊,他們總是來來去去的。」
他租下房間,預付了一個星期的租金。他說他很累了,想馬上住下來。他拿出錢數清楚。她說房間已經整理好,連毛巾跟水都備妥了。房東剛要往外走,他又把那個掛在舌尖的問題提了出來,這已經是第一千次了。
「有個年輕女孩子,叫瓦西納小姐,艾羅伊絲.瓦西納小姐,你記得房客裡有過這麼一個人嗎?很可能是唱歌的。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,中等身高,身材苗條,一頭金紅色的頭髮,左眉邊有個黑痣。」
「不,我不記得這個名字。這些在劇場表演的人換名字跟換房間一樣頻繁,他們一向來來去去,不,我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。」
不,答案總是不。五個月不間斷的四處打聽,得到的永遠是意料中的否定回答。他花了好多時間,白天去詢問劇院經理、代理人、戲劇學校和合唱團,晚上就混在觀眾裡找,從眾星雲集的名劇場,一直找到粗劣不堪、連他都害怕在那兒找到想找的人的低級音樂廳。他深愛她,千方百計想找到她。他很確定,她離家之後,一定藏在這座四面環水大城市的某個角落。但這個城市就像一片詭異無根的流沙,每顆沙粒都沒有恆定的位置,今天還浮在上層的沙粒,明天就埋到泥漿和黏土底下去了。
這個附家具的出租房間帶著初次見面的虛假喜色迎接新客人,一種激動、憔悴而敷衍的歡迎,像個笑得很熱絡的妓女。房裡有一張破織錦裝飾的沙發和兩張椅子,兩扇窗戶之間有個一呎寬的廉價穿衣鏡,還有一兩個鍍金畫框,角落裡放著一張銅製床架,這些破爛家具微微泛著金光,倒給人一種似是而非的慰藉感。
房客有氣無力地癱在一張椅子上,這時,雖然這個房間就像巴別塔裡的其中一間,和他沒有可以溝通的語言,但它仍然竭盡全力,想把過去住過這兒的房客故事一個個告訴他。
骯髒的地毯上放著一塊彩色腳墊,彷彿波濤起伏的大海上某個鮮花盛放的長方形熱帶島嶼。花花綠綠的牆上貼著無家可歸的人逃到哪都擺脫不了的各種圖片,像是〈在聖巴托羅繆之夜分手的胡格諾教徒〉、〈第一次吵架〉、〈婚宴〉和〈泉水邊的賽姬〉。壁爐架本來線條高雅樸素,卻歪歪斜斜地隨意遮上了一條招搖的帷幔,像亞馬遜女舞者身上的披布。壁爐架上殘留著一些零星物品,都是困在這個孤島的房客有幸獲救到新港口時匆匆扔下的東西⸺一兩只沒什麼價值的花瓶,幾張女明星照片,一個藥瓶,還有副不成套的紙牌。
住過這個房間的房客留下的細微痕跡所代表的意義慢慢浮現出來,像一份加密文件裡的字母被一個接一個地破解。化妝檯前那塊地毯磨損的地方,顯示有過許多漂亮女人在上頭踩來踩去;牆上細微的指印說明小囚犯們曾經試著探求陽光與微風;一塊彷彿炸彈炸開般噴濺的汙漬,證明有過杯子或瓶子連裡頭裝的東西一起被狠狠砸碎在牆上……
《歐亨利短篇小說選集》──開創眾多後輩都要致敬的歐亨利式結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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